攥不住流年
文/常曙光
是谁拨动时针,任光阴飞速流转?是谁把如歌岁月抛入冰冷的昨天?是谁操起无情的刻刀,把深深的沟壑刻上了娇美的脸?是谁把青丝细细地染?
才见东方鱼肚白,又送落日下西山。倏忽秋风摧黄叶,又见山青花欲燃。三十而立无建树,时光挽起我的手,奔向不惑之年。
我知道留不住岁月,于是我开始忙里偷闲,闭目遐思,打开昨日的画卷……
母亲坟上的草肆意蔓延。一棵野生酸枣树,高傲地立着,神气十足,就像忠实的守墓者。
我摆好供品,点燃烧纸,给母亲“送钱”。女儿好奇地问:“爸爸,奶奶就躺在里面吗?”“是的,她在静静地睡觉。”“那她什么时候和我们玩?”女儿才五岁,每天要问十万个“为什么”。我岔开了话题:“乖,别歪着脑袋啦。奶奶在休息,我们也该走了。”
我蹲下身,抱起她。“你好沉呀,姥姥天天做好吃的,把你养成小肥猪了,是不是?”调皮的女儿坏笑着,伸出小手扭住我的嘴。
路边的野花红得绚丽,黄得耀眼。土蜂嗡嗡唱着穿梭其间。母亲去世五年了,坟上的花圈只剩下几根木条。女儿却已经懂事,渐渐长大。
时间过得好快。母亲辞世留给我的痛苦渐渐变淡。女儿昨天还在咿呀学语,今天已经扎了小辫儿,蹦蹦跳跳,四处“行侠仗义”了。
我抱着她,走在乡间的土路上。阳光在她的小脸上跳跃。我的胳膊有点酸,但我坚持着。待女儿一天天长大,我可就抱不动了。
飞逝的时光,让我懂得了珍惜,把握当下。
在外奔波,最盼的就是过年。老父亲坐在炕头上,抽着烟,看我们和面,擀皮,包饺子。他笑眯眯地看着,像欣赏一幅传世名画。
父亲打开话匣子,从村南讲到村北,把攒了许久的“新闻”汇报给我们。他也会被自己的讲述所感染,有时还配合手势,讲到精彩处,不由自主哈哈大笑。天伦之乐,让父亲陶醉着,我们也陶醉其中。
然而,时光的脚步匆匆,我的寒假渐渐画上句号。
父亲去小卖部拿回来一把食品袋。给我们装肉,装年糕,装豆腐,装火腿,收拾了一大堆。父亲说,多带点,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。
要走了,老黄狗摇着尾巴来送别。老父亲推着独轮车,送我们到村口。遇见朴实的乡亲,惊奇地问: “才呆了几天,就要走?”我无言以对。穷家难舍呀,我们走后,父亲就不会张罗着包饺子了,他的“新闻联播”还有谁耐心倾听呢?人间难得是欢聚,唯有别离多。
父亲站在村口,默默地看我们上车,轻轻地挥手。车内的热闹,车外的寂寞,我的心开始翻腾。我憎恶并诅咒这吝啬短暂的光阴!
周六,就着辣椒酱,喝了一小碗稀粥。夫人推推沉睡的女儿:“快,跟爸爸说再见,爸爸要上班了。”女儿翻身,丢给我一个后背,嘴里嘟哝着:“反正爸爸也不陪俺玩。”
我摇摇头,无语。
我有多少日子陪女儿玩耍游戏呢?总是逼着她上学,写作业,早早睡觉。我惭愧,无奈。
噔噔噔下楼,骑上自行车,迎着冰冷的风,一路猛蹬。快一点,再快一点,不然就赶不上查岗,就没有全勤了!
我的手攥不住流年。
如果能够,我要好好用餐,品味饭香菜香;如果能够,我要睡足回笼觉,听鸡叫三遍,看日上三竿;如果能够,我要与亲人长相厮守,共尝苦辣酸甜。
可惜,我不能。
岁月的河,看不见发端,望不到终点。时光列车载着我一路飞驰。唯有用笔,记下这浓郁的温情、记下这往昔的笑靥、记下这平淡中的喜乐、记下这一切的一切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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