糗事难忘/《泉城晨话》150期
杨延斌
回到查哈阳已经半个月了,正赶上香瓜,西瓜,柿子旺市的时候,一周前,菇娘也上市了。第一眼看到菇娘,就想起五十多年前在家属连菇娘地里偷吃菇娘的糗事儿。
55年前来到稻花香以后,发现有两种水果在山东见不到,一种是沙果,另一种叫菇娘。沙果有的品种偏酸,有的偏甜,但酸也好甜也罢,沙果这种水果我不喜欢吃。而菇娘就不同,抓一把在手,不等入口,就有一种很别致的香味儿钻进鼻腔。剥几颗填进嘴里咀嚼,让人感觉满口的香气。菇娘也有大菇娘小菇娘之分,小菇娘的口感要比大菇娘香甜。菇娘这种水果有个最大优点:晒干外皮能存放很长时间,且存放时间越长味道越纯香甘甜,如果在屋子里存放一些菇娘,满屋子就会飘溢着菇娘的香气,让人感觉非常舒服。
成立兵团后的武装连,有个专门种菜的家属连,也称家属大队,是连队为解决非正式职工就业而设立的,成员中绝大多数是妇女,也有少部分远道而来的职工亲属。家属连主要领导由连队委派一位党员女性干部担任,性质类似于连队的服务公司。
那个年代的瓜果蔬菜都是公家的,大人孩子偷摘瓜果是常有的事儿。即便果林,瓜园,菜地有人看守,只要摘几个瓜果当场吃,看园子的人就会睁只眼闭只眼装看不见。但家属连的瓜果除外,因为他们的工资就指望卖蔬菜瓜果,要是有人偷摘他们的瓜果,就等于抢他们兜里的钱,所以看守园子的人真能拉下脸来管,而且领导专挑脾气火爆的人看守菜园子。一般大人不会到家属连瓜地去偷瓜,但像我一样的半大孩子就不顾及那些,哪里有瓜就偷到哪里,有时也在家属连的菜地摘几个柿子摸几个瓜,惹得看地的人到同在家属连的姐姐面前告状。我姐姐就这样警告过我:“家属连种地不容易,你要是嘴馋想吃什么,就到家属连菜床子去买吧!”
姐姐的警告我是记在心里的,但有时候一旦从瓜果地走过,一看见瓜果手脚就不安分。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怕被人逮着,因为即便被抓住也只是踢几下屁股了事。现在想起那些偷偷摸摸知道不光彩,当时却认识不到偷公家瓜果也是污点,反而觉得和看瓜果人斗斗心眼儿就像捉迷藏做游戏,即便被人家撵得像兔子一样逃跑,也觉得挺好玩。我记得1970年家属连种了一大片菇娘,目测足有十几亩。密集的菇娘秧有一米多高,有一天中午我绕了个大圈儿靠近了菇娘地,先是躲在树趟子里观望,发现只有我同学的妈妈一个人看守。我就大着胆子钻进了菇娘地。那天的天气很热,往菇娘秧下一趴,感觉爽极了,我就想趴在地里吃个够。不曾想触碰到菇娘秧后惊起一群藏在菇娘地的麻雀。我同学的妈妈看到有一大群麻雀起飞,就怀疑有人钻进了菇娘地,她就大声嚷嚷开了:“我看见你啦,快捡几个菇娘吃得了!快出来吧!”我却认为,钻进菇娘地时她不可能看到我,就想静静地趴在菇娘秧下,一边吃菇娘,一边观察动静。
正在窝棚吃饭的几十个妇女听到喊声,就像有人指挥她们冲锋一样,一窝蜂向菇娘地围拢过来。我能听到同学的母亲正向大家嚷嚷,说有人钻进菇娘地,并肯定说这个人还藏在菇娘秧下没出来。糟糕的是,家属连的连长也在那帮人中,只听她一声令下:“大家一字排开向前推进,咱们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,敢偷吃咱家属连的菇娘。逮住他,咱们都到他家吃肉去!”连长的声音很大,就是故意说给藏在菇娘地里的我听的。
我真的挺害怕躲不过这场大搜查。最害怕的是我姐姐就在其中,一旦让她们逮着,首先难看的是我姐姐。一想到姐姐的脸面,我就打定主意:趁她们离我还远,就猫着腰在菇娘地里向着草甸子的方向一阵猛跑,只要跑进草甸子,就像鱼游进了江河,而且,我认为她们是跑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伙子的。就在我铆足劲儿想开跑的时候,奇趣发生了,几十个人的拉网式大搜查,惊吓到藏在菇娘秧下的一只野兔子,受惊的兔子慌不择路地一蹿一跳一逃跑,撞得菇娘秧一阵哗哗啦啦作响,搜查的那些人就认为是藏在菇娘地里的人猖狂逃跑了,就大声起哄喊叫起来:“快撵啊,抓住他…… ”真没想到,被惊跑的兔子转移了大搜查的那些人的注意力,等于救我以危急之际。大搜查的那些人真认为偷菇娘的人跑进了大草甸子,就吵吵嚷嚷地回到窝棚去了。蛰伏在菇娘地里的我,却稳稳当当吃了个够,才悄默声地离开了菇娘地。到吃晚饭的时候,姐姐在桌上说:“今天几十人围住了一个偷菇娘的人,结果还是让他跑了。”姐姐看看我说,“你可别去菇娘地呀,让人逮到,我可就丢脸啦!”我听后,心里一阵自愧。
大概三十年之后,我在上海见到看菇娘地的同学母亲,我告诉老人,那年的那天进菇娘地偷吃的是我,想起来挺丢人,并向老人认错。老人说“要知道是你,我就不让大伙儿撵你了。那天没吓坏你吧?”面对善良的老人,我不忍心再隐瞒真相。老人听了,把眼泪都笑出来了说:“你姐姐知道吗?”我说“怕姐姐生气,没敢告诉她。”
2023年7月20日于查哈阳
作者简介:杨延斌,笔名水务。《都市头条·济南头条》首位特约专栏作家。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,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,山东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,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,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,中国散文学会会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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