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水水”哥比我大几岁,大名方X贵。那时父母都期望自己孩子长大,大富大贵,因此常取名长生、长福、长贵等名字。“水水”哥方脸,眼睛有点鼓,中等偏胖身材。由于职业关系,夏天长期打着赤膊,肩上总有一道茧,红红的,有的已经结痂。“水水”哥一生并不如他父母所愿,大富大贵。先是去修建成昆铁路。成昆铁路修好回来后一直没有正式工作。临时性工作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,而且主要是以下力类的活为主,比如河边抬条石。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街道才安排“水水”哥进了长航航修站当起重工,算是有了正式、固定工作 。抬条石虽然收入高,但又苦又累。一般条石先由船运到玄坛庙码头,然后再由人力抬到石溪路装车运走,因那段路河水涨消不定,不好修公路。条石很重,最重的毛条石(俗称毛连儿)有二,三百公斤。抬条石用的杠子是由一根泡桐树做成的,有中碗碗口粗,中间用铁抓钉顺着圆周钉一圈,以增强杠子强度。抬条石得俩人配合、协调,所以抬条石时必喊号子:“咳拙!咳拙!!”。喊号子一是协调呼吸,二是协商步子,因此抬条石的人喜欢长期搭配抬。
抬条石不是抬工自己一对从玄坛庙直接抬到石溪路上车,而是许多对抬工通过接力方式抬到石溪路上车。这种抬法可以抬一段,回头休息一下。我也试过条石重量,能抬起来但只能抬几步,重量可想而知。
“水水”哥 父亲走得很早,(我从未见过他父亲)只见过他的瞎子老娘。听说他还有俩个姐姐,但很少见面。所以,瞎子老娘只有靠“水水”哥照顾了。瞎子老娘因眼睛看不见又有病,长期卧在床上,从不开灯也不出门,好多年后才逝去。
“水水”哥家在我家坎下:一间低矮的,时常漏雨的瓦房里(那时所有人家里漏雨是常事)。瞎子老娘住在左边厢房,“水水”哥则住在右边厢房。前面一间做厨房,门前摆了两路条石,来客就坐在那儿吹牛、聊天。
我们这些小崽儿晚上喜欢到“水水”哥那儿听他们这些大崽儿聊天。“水水”哥爱聊他修成昆铁路的轶闻趣事。比如沿途少数民族女人不洗澡呀,喜欢强拉汉族小伙玩呀,甚至还发生过修路民工被掳去“入赘”的事,至于他有没有被掳去过,他没有说(笑)。“水水”哥有一段初恋,但一次意外,让他的初恋戛然而止。
那是六十年末,一天傍晚我正在街上玩,一个小伙伴说邻居刘X碧落水了,“水水”哥让我们下去施救。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们立马向江边冲去,到了河边衣服一脱下潜施救,反复下潜多次也没发现刘X碧的踪影。其时,刘X碧已经落水二十多分钟了,救起来活着的希望也渺茫,但我们不甘心,累到筋疲力尽才停止。三天后,刘X碧尸体在下游浮起来。当天晚上他同母异父哥哥就在河边搭了一个窝棚。我,刘X碧哥哥,还有几个小伙伴就代替“水水”哥在河边守了一夜,第二天早上才送去火化。 此事,我的父母原是反对的,觉得为淹死的人守夜不吉利,但抹不过“水水”哥的情面。其时当时我也不清楚“水水”哥干嘛那么热心,干嘛那么激动,后来才知道“水水”哥在和邻居刘X碧正在谈恋爱。这件事让“水水”哥难过了很久。
也许此事是命中注定。那天傍晚,刘X碧和我的同学等几个小姊妹到河边去玩。天热,几姊妹就手牵手下河戏水。走到一段流沙处,流沙在人的重量作用下发生下沉流动,人越用力下沉越快。几姊妹见势不对,心就慌了,原来手拉着的手就松开了。于是,刘X碧就沉入河里。恰巧那天傍晚江边没人游泳,(平时人很多)没人施救,于是意外发生了。
“水水”哥结婚较晚,一直没固定工作,除瞎子老娘存在外,或许和他的初恋意外夭折有关。后来听说“水水”哥离婚了,老婆把儿子也带走了。再后来“水水”哥也走了,呜呼!但愿"水水"在天堂能找到自己的真爱!
作者简介:
笔者牛放,本世纪初曾就职于浙江某三面环海,一面靠山的流放地,某公司工科男,50后。专业上稍有建树。退休前,常在国内权威期刊上发表文章。退休后,喜欢研究古文、英文、日文。不时徜徉于诗词、散文、短篇小说之中,自得其乐。喜欢喝酒,但不醉。欣慕谈笑有鸿儒,往来无白丁的老年生活:三杯两盏淡酒,五个四个诗友聚在一起,其乐也融融。
庚子年正月初一起,举国宅家抗疫,闲极无事,搜索记忆辑成短文十数篇,以飨读者。故事人物年龄跨度较大,从50后到80后 。故事并非虚构,但人名全是杜撰。有相见恨晚的感叹,有恨不早遇的惆怅。故事都有真爱,但结果却是遗憾。愿读者喜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