义鹰造山(彝族故事)
文‖野蔷薇
黑竹沟有座山叫阿狗觉莫布(老鹰嘴山),中间隔着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渡河, 与金口河峡谷地带的大瓦山遥遥相望。据说大瓦山上一个石洞里住了一位得道的仙人,当地彝人认为其山沾了大瓦仙山灵气,所以这座山也是常年祥雾缭绕,霞光万道,把鹰嘴山笼罩在一片金色的海洋里。今天让我们走进阿狗觉莫布——走进老鹰嘴山,感受这来自远古的神秘传奇……
传说,老鹰嘴山在久远之前是一块很深的峡谷地带,谷顶的一块突兀的岩石上飞来了一对鹞鹰夫妻,它们看中了这块四面都是峭壁的岩石,于是准备就在岩石的顶端建一个遮风挡雨的爱巢。这对鹰夫妻早出晚归的衔枝筑巢,不到几天,巢穴就建成了,它们幸福安心地在巢中静静地等待后代的降生。经过几月的孕育和孵化,一对小鹰在父母的期待中破壳了。鹰父母每天都辛勤外出寻找各种虫类哺喂……
留在窝里的两只小鹰也逐渐长成了性格炯异的鹰兄弟,个子稍大点的鹰经常为了独自享用父母带回来的食物,而把父母放进弟弟嘴里的食物逼着对方吐出来。于是个性强的鹰哥哥越长越壮,个性弱的鹰弟弟因营养不良而越长越小,尽管如此,鹰哥哥也不准备放过鹰弟弟。
一天,趁父母外出觅食机会,鹰哥哥弓起身子,把鹰弟弟使劲向鸟窝边顶,瘦弱的鹰弟弟瞬间身子悬空,惊恐中双爪紧紧的抓着窝沿的枝条,绝望的不停鸣叫。鹰哥哥这时用爪使劲的一推,还没学会飞翔的鹰弟弟就这样落下了树,掉进了谷底。
觅食归来的鹰父母回到窝里看见只剩下一只幼鹰,双双飞出巢穴,在附近不停地呼唤,无奈岩高谷深,父母悲戚的呼唤着它们的幼子,可落下谷底的幼鹰即使听见了也是徒劳,因为它实在是飞不起来。鹰弟弟的哀鸣也自然无法让焦急呼唤的鹰父母听到,就这样,这只幼鹰开启了它生命的另一段旅途。
掉下岩石的幼鹰在疼痛和麻木中清醒过来,已是第二天早上。谷底的溪水拍着岸边的礁石,发出悦耳的响声。幼鹰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的翅膀已经折断,抬头望向曾经居住的温暖的巢穴,不觉泪眼滂沱。饥饿使它如往常一样张着嘴巴,等着父母喂食,可是等了半天,什么都没有等到。这时一滴清凉的溪水正好溅进它的嘴里,一滴又是一滴,甜甜的凉凉的溪水不断溅进幼鹰嘴里,饥饿使它忍不住贪婪的吮吸着。两边望去长长窄窄的峡谷一眼望不到尽头,向上望望不到顶,倍感绝望的幼鹰放声大哭起来。
这时,一只身形如脸盆大的绿蛙在石缝里探出身子,和蔼地问道:“我亲爱的朋友,你为什么伤心呢?” 幼鹰听见问话的声音,说道:“我不小心从巢里掉了下来,远离我的父母和兄长,我很伤心。 ” 绿蛙叹口气说道:“是你狠心的兄长为了独享父母的宠爱,故意把你推下来的,你就不要伤心了,安心的和我们做伴吧,我们会帮助你的。 ” 于是绿蛙邀请幼鹰到它家里做客,幼鹰叹口气说道:“谢谢绿蛙朋友的美意,我双翅已经折断了,我实在走不了!”于是绿蛙把幼鹰驼在背上,背回了自己的家。幼鹰伏在绿蛙温暖的背上,顿感无比的幸福,忍不住掉下泪来。
绿蛙把幼鹰驼到家里,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个宽大的石床上,只见宽宽的石床上放着很多它没吃过的食物,还有它最喜欢的虫子,饥饿的幼鹰美美的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。用过餐后,绿蛙又发出一声幼鹰听不懂的语言,只见无数只比大绿蛙还小的绿蛙来到了它的家里,围着幼鹰不停地转着圈打量着它。大绿蛙说:“这是我们整个家族的成员,它们欢迎你加入进来。 ” 话刚说完,众多的蛙族成员便从嘴里吐出一口口绿绿的黏液,涂在它受伤的翅膀上,幼鹰痛得厉害的翅膀瞬间便不觉得疼痛了,更令它感到惊奇的是受伤的翅膀瞬间神奇地恢复了健康,它开心地扑扇着嫩翅,在绿蛙的家里,幼鹰又找回了丢失的爱。
一天天过去,一月月过去,一年年的过去,幼鹰已经长成了羽翼两米长的大鹰。它可以无拘无束地飞出峡谷,飞上天空了。它也飞去看过它原来出生的家,巢穴早就不在了,父母兄长也不见了踪影,每天这只鹰就在谷底和天空来回飞翔。
这天,它飞到了大瓦仙山,看见那里的美景数不胜数,那里的水清澈甘甜,那里的洞穴幽深透亮,更神奇的是,那里有天籁般的佛音,金色的日出,还有如棉花般柔软的云海。随着每一次看到的不同景色它的心思就发生着一次变化。这天,它飞累了,就在瓦山的一块大岩石上歇息,梳理着被风吹得有点凌乱的羽毛,这时幽深的石洞中传出一个洪钟般的声音,“我的朋友,下来吧。”于是它停止了梳理羽毛,飞进了洞中,只见洞中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在闭目打坐,它就这样好奇的打量着他。这声音怎么也不象是从老者嘴里发出的,对方分明象睡着了一般。
这时,有个声音又传进了鹰的耳朵,“客人来了,石洞里有甘露水,自己去找吧,想吃活物,这洞里可没有 。” 感觉口有点渴的它在石洞里寻找老者说的甘露水,在一处隐蔽的石洞处, 只见一个碗大的石凼里,一汪绿绿清亮的水发着诱人的光芒,洞顶上正一滴滴有节奏的嗒嗒声不断地滴进石凼,溅起一圈圈好看的涟漪,鹰便仰着头,张着嘴,让甘露水直接滴进它的嘴里贪婪地喝着。一滴、两滴、三滴,一股说不出的清凉瞬间弥漫了它的全身,鹰感觉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。
这时老者睁开了眼睛,只向鹰一招手,鹰便不由自主的来到了老者的身边,鹰充满感激地问老者:“老神仙啊,您在这里有多久了?您是守护这里的山神吧!” 只见老者摸摸垂到胸前的白胡子说:“我啊!在这里只有一千二百年。”“你在黑竹沟的峡谷里多少年啊?”鹰不好意思的说道:“我只有三年。”“好啊!好啊!你可以随时到我这里做客,说真的,我这一千二百年来还第一次会客,以后你就带着你的朋友们来吧!来尝尝我这洞里的甘露水。” 鹰听着老神仙说让它带朋友来,于是无比兴奋地想,我就回去带我的绿蛙朋友来吧。
于是鹰便飞回了峡谷,它把看见的美景和与老神仙的奇遇向大绿蛙如此描述了一番。大绿蛙说:“去是可以去,只是这笨重的身子无法行走啊!” 鹰说:“我驮你去吧!” 于是鹰让大绿蛙站在它的翅膀上,可是才飞不到十米高,翅膀便承受不住大绿蛙沉重的躯体,又慢慢地落回到了谷底,这样试了几次,几次都无法成功。于是绿蛙说:“你的这份心意领了,还是你自己去吧!”此时鹰想:“我的命都是绿蛙一家救的,这么好的地方一定要让它们一家去看看。” 于是它想啊想,突然想起它听过的精卫填海的故事。小小精卫都能填海,我何不造座山呢,到时绿蛙一家就可以顺着这座山爬上去,就可以到对面的仙山去耍了。
于是不分白天黑夜,这只鹰就去叼石头泥巴来造山。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山越造越高,可它的体力也越来越不支,就在鹰最后叼来一粒石子把这座山造来能看见对面大瓦仙山的时候,它终于累倒在了山顶上。恍惚中,它看见了那个洞中打坐的白胡子老神仙,只见老神仙捧着一朵开得正艳的洁白莲花,开口诵出了一段谒语:“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 。” 鹰仿佛悟出了什么,打开双翅,匍匐在地,合拢双爪,向老神仙礼拜三下,便瞌然长逝了。
老神仙用手一招,鹰便看见自己的躯体留在了山顶,慢慢地自己的躯体便与这座山融为了一体。它的灵魂轻快地飞到了老神仙捧着的莲花上,只听老神仙说:“佛祖感念你回报恩情的发心以及造山的功德,以后你都不再六道轮回了,随我去西方极乐世界吧!”
于是一刹那顷,鹰便随老神仙来到了西方极乐世界。只见自己在莲花处化生成了一个浑身洁净清香的与天人一样的男子,他便伏在佛祖的座前,聆听佛祖畅宣法音。佛祖摩着他的头说“善男子,功德圆满皈命佛法僧三宝,龙天欢喜庇佑。愿你念佛念法念僧,因缘成熟,再倒驾慈航,普度众生,教化四方。” 于是,他便听见树也在念佛,鸟也在念佛,水也在念,一切都在念佛,欣喜之泪溢满眼眶。
后来,黑竹沟的彝人都称这座山为老鹰嘴山,称这只鹰为义鹰。